“大丫!”云苓在心里呼唤着,险些当众叫出声来。看到那张阔别已久的脸,感情顷刻间尽数涌出,她情不自禁地冲胧夜扬起笑脸,眼眶却反而有些发热。不同于和留情璇玑重逢时的惊天动地,看着远处静静而来的女子,她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胧夜心底的情愫亦是涌动不止,对于她来讲,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另外三个姐妹了。萧壁城扫了眼胧夜,在云苓耳旁小声低语。“你这位大师姐,看着一点都不像那种擅长玩弄人心的女人。”朝臣们也都纷纷打量这个传闻中的南唐七公主,只觉得与想象中出入很大。听说了对方女扮男装的事迹以后,许多人都以为会是个颇为英气硬朗的女子,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温柔似水的人儿。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,像是朵开在山间的白色雏菊,纯洁又无害。让人怎么都无法与那个城府深不可测,手段雷厉风行的“七皇子”联系起来。走到紫宸殿中央后,胧夜终于收回了放在云苓脸上的目光,又扫了璇玑一眼,这才向昭仁帝行礼。“南唐月胧夜,拜见周帝陛下,祝陛下洪福齐天,万寿无疆!”昭仁帝抬手和蔼地道:“快快请起,胧夜公主远自南唐而来,不必多礼,入座上茶吧。”连声音也同吴侬软语般温柔,就是细听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味道。云苓知道,这是常年用药的缘故。胧夜曾在信里提到过,她的本音绵软娇柔,为了扮演假皇子不露破绽,变声期过后就一直靠喝药与压低嗓音的方式说话。几年下来,嗓子在药物的作用下,多少有些影响本音,但云苓却觉得这丝丝沙哑,较之曾经反倒多了几分诱人的蛊惑。南唐使臣送上贺词贺礼以后,洗尘宴正式开始,舞姬们纷纷入场,殿内眼花缭乱。璇玑在座位上欢腾蹈舞的,试图引起最前方胧夜的注意力,活像是只坐不住的猴子。“坐没坐相。”旁边的凤眠黑着脸将酒杯一一挪开,以免对方不小心将酒杯打翻。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安分点?平常不是抖腿就是盘腿,难怪太子妃总说她是什么多动症儿童,有病得治。胧夜扫了眼远处,心底一笑。果然还跟前世记忆里一样,像只黔灵山的猴子,欠揍。姐妹三人在席间挤眉弄眼地交流着,很快公子幽就发现了不对劲。胧儿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啊!他寻思自己心里刚才念得都是《清静经》里的经文,完全没有一个亵渎胧夜的字,怎么半年多不见,对方竟如此冷淡呢?公子幽百思不得其解,心下开始忐忑发慌,他是哪里做了什么错事么?这下,他经文也念不下去了,目光紧紧地盯着胧夜的方向,满心焦灼。一个半时辰后宴会结束,昭仁帝例行安排南唐使团住在四方馆里。胧夜却没随宫婢去四方馆,而是随云苓回了东宫。刚进正殿的门,云苓就激动地拔高声音,“大丫!”胧夜嫣然一笑,语气尽是藏不住的感慨,“三妞儿,真没想到你真的也会在这个世界,几个月前收到你的信时,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!”她握着云苓的手紧了又紧,感受着真实的温热触感,一颗飘忽不定的心才终于落地沉静下来。云苓连忙看向萧壁城,“这是壁城,我信上和你提过的。”胧夜点头,语气温和地道:“我来这个世界四年了,二妹夫西周战神之名威震九州,早就有所耳闻。”“大师姐客气了。”尽管胧夜如今这幅身体才十八岁的年纪,萧壁城还是尊称对方一声大师姐。据云苓说,胧夜上辈子是小组里最年长的那个,也是她们的军师。如今穿越至南唐,年龄反倒比云苓还小一岁了。“三妞儿,你的两个儿子呢?”胧夜四下巡视了一圈,没能看见两个小团子的身影。她在信上得知云苓生子后,一路上都期待不已,听说还是天生的精神力者呢!云苓拉着她到一旁坐下,笑道:“我跟壁城平日里忙,孩子都是太上皇在带,明天再让你看看两个肉圆子。”这时,一旁的璇玑终于忍不住跳起来,急吼吼地道:“还有我,还有我呢!别忘了搭理我呀!”光知道在那儿深情对望,怎么能把她给落下。胧夜转头眉梢微挑,语气调笑地道:“我是真没想到,你这个最能作死的皮猴儿,居然是咱们几个里最后一个狗带的人,老天眼瞎啊。”璇玑顿时气成了河豚,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到她以后,都没点惊喜激动?不就是上辈子烧了她们的书,炸了她们的床,在她们的水杯里放了点盐么!她不满地嘟囔道:“这么久不见,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来听听,亏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见面礼呢。”胧夜优雅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“你的礼物我可不敢收,谁知道是不是藏着炸药。”“怎么能这么想我,我是那种人吗?”璇玑跺了跺脚,小嘴撅的老高,“不期待就算了。”云苓笑道:“她最近两个月还挺乖的,来的时候闹出了点动静,挨了情哥好一顿扁呢,现在老实多了。”胧夜看着她们,眸光闪动地叹道:“咱们几个是聚上了,可惜还没等我赶来二驴就走了,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。苗疆人好像一直在找她,之前我听到些风声,北秦似是要内乱了。”就二驴那个傻乎乎,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性子,她还真有些担忧。云苓看向萧壁城,后者立刻会意道:“不必担心,我一直在关注北秦的动向,北秦皇帝身受重伤,所以二师姐和摄政王才不得不回去平定内乱。不过我们特地安排了一支百人的火枪队随行,想来他们不会有大问题。”胧夜微微点头,这才放下心来。云苓又问道:“对了,我记得之前南唐来信上说,你们要九月以后才能抵达大周京城,怎么提前了这么些天?”胧夜秀眉微蹙,沉声道:“苗疆惑乱南唐的计谋败露后,把仇恨算在了我身上,我料到他们会在出使的路上埋伏动手,所以先放出了假消息。”实际上她提前好几天就走了,且放出了很多迷惑性的假消息,这才能一路平安顺利的抵达大周。不然,早就成一抔白骨了。云苓正欲继续询问,却听得霜梨前来报信。“太子殿下,太子妃娘娘!金王爷在东宫外求见,天色已晚,您可要见客?”胧夜神色微动,眸底闪过一丝复杂,朝着云苓摇了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