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吴妈妈跪下,沐云书也没有说话,只看着她,想听她说些什么。吴妈妈跪下身的那一刻其实还在犹豫,可看到沐云书那双清澈的眼睛后,忐忑的心好像被瞬间抚平了一样,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。“沐娘子……老奴对不住您!我是被大姑奶奶逼来的!”吴妈妈将娄燕婉那日去看许氏的事情说了一遍,最后捏着衣摆道:“大姑奶奶拿老奴的儿女做要挟,老奴才不得不听了她的话……”沐云书让宝珠将吴妈妈扶起来,声音和缓地道:“吴妈妈把这件事告诉我,不怕蔡大奶奶报复你?”吴妈妈当然害怕,否则也不会那么挣扎了,可她总要做出选择。“老奴愚笨,沐娘子帮了老奴那么多,老奴也没有能力保护好儿女,但经历了这么多,老奴总算是看清了夫人和大姑奶奶的为人,我就算为她们做事,孩子们也未必能得到好结果,最后出了事,出来担责任的只会是老奴,老奴还不如把事情跟您说了,也算是对得起您的恩情!”吴妈妈说着忍不住流出泪来,她身份低贱,没那么多选择的权利,可贱命也有二两硬骨头。既然横竖都没好下场,不如按照心意选择一回!沐云书点了点头,继续问:“她想让你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?”“是……不过用来做什么,老奴也不清楚!”吴妈妈回道。吴妈妈不知晓,沐云书却已经猜出来了。她喝了口茶,将茶盏放到一旁后轻声道:“这次你先拿些药膏回去,把手上的伤涂一涂,天气一日凉过一日,仔细把手冻坏!至于她让你拿的东西,等你再来两次我再交给你!”吴妈妈惊讶地看着沐云书:“沐娘子,大姑奶奶定是想对您不利的,您为何还要让老奴将东西给她?”沐云书并没有回答吴妈妈,而是让宝珠帮吴妈妈装了几块点心。宝珠包好点心交给吴妈妈后对她道:“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,只管照我家小姐说的去做!”吴妈妈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再问,沐娘子是想让娄燕婉以为她的计划很成功,那她就照做便是。在沐家小院小坐了一会儿,吴妈妈便离开了。宝珠将人送出门,回来后越想越气,一个劲骂娄家人下作阴损。“得亏吴妈妈还算有良心,不然这次小姐又不知道要怎么被娄家人算计了!”翠玉听了后无奈点了一下宝珠的额头。“小姐怎么可能被娄家人算计呢!若小姐不想被人查出吴妈妈儿女的事,有的是办法的!”宝珠被翠玉说得头晕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小姐早就预料到娄家人会利用吴妈妈来对付咱们?”“是不是我不清楚,但小姐绝对有这个防备!”好在吴妈妈拎得清,不过即便吴妈妈不说实话,也不会影响到结果。沐云书修剪好盆栽后,将剪刀放到了一旁,这才对翠玉道:“叫你安排的事情可安排下去了?”翠玉点头,“放心吧小姐,奴婢都办妥了!”翠玉办事沐云书很放心,想了想她又安顿道:“估计过不了几日娄燕婉就会再次过来,到时候你们记得带孩子们出去走走,别污了孩子们的眼睛。”……在吏部上值的蔡弋德这些日子眼皮一直跳个不停,娄家的事情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,那东珠的事更是让他心里极不踏实。他上峰的夫人跟着娄燕婉投了不少银子,可这批货却迟迟未到,他觉着卜大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。好不容易等着散了值,蔡弋德急急忙忙就离开了衙门,生怕撞上几个上峰。回去的路上,蔡弋德心情也是极为烦躁,坐着轿子,与轿外的长随低语道:“聚宝斋的那批东珠怎么还没有到,娄氏那蠢货不会被人骗了吧!”长随知道老爷在心烦什么,因为这事老爷没少跟夫人吵架,若不是夫人怀了身孕,老爷估计又会把夫人打得出不了门了。可他一个做奴才的,哪里懂这些,只能支吾道:“奴才听说聚宝斋背后东家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应不会因着这点银子诓骗夫人吧!”两人正说话时,轿子突然一歪,蔡弋德的头差点没撞到轿子上。他本就心烦,暴躁地吼道:“怎么回事!轿子都抬不好么!?”轿夫立即停下轿子赔罪道:“老爷,实在对不住,适才有个疯婆娘突然冲了出来,小的为了躲她才崴了脚!”蔡弋德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,的确见到不远处有一男一女在撕扯。两人看上去应是普通百姓,女人手中抱着个包袱,像是要逃走,男人追上了她,拉住那包袱怒喊道:“你这娘们儿还有没有良心!俺辛辛苦苦在外头挣钱,好不容易攒下这么点银子给我老娘看病,你竟然都要拿去贴补你娘家!你把银子拿走了,俺娘怎么办?你快把银子还俺!”那妇人死命抱着包袱不撒手,哭道:“当家的,俺也没办法,我弟弟赌钱输了,要是不拿银子救他,那些要债的就会把他打死!你行行好,我就这一个弟弟了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啊!”两人的对话传到蔡弋德耳朵里,让他脸色巨变。这实在很难不让他联想起自己的夫人娄燕婉。听说娄家欠了不少外债,他那不争气的小舅子把官也给丢了,如今房子卖了都没能将窟窿补上,一家人挤在城西的一间破院里,破落至极。娄燕婉迟迟没把货款拿出来,莫不是接济到娘家去了?还是说生了别的什么私心,想把银子都藏起来?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不断疯长,蔡弋德心绪不宁地朝前面争吵的夫妇看了一眼,对身边长随说道:“你最近注意一下夫人的动向,留意一下她每日都去哪里,接触什么人,回头报给我!”“是,奴才回去就办!”之后的日子,蔡弋德的小厮就派人盯上了娄燕婉的行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