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凛鹤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完,接过水杯,沉默放在了旁边的桌上。他没有说话。时觅也没说。沉默在彼此间蔓延。许久,如砂石般粗粝的嗓音再次响起:“就不能,再给我一点时间?”说话间,傅凛鹤已看向时觅。时觅把被子拉上了些,沉默许久,才轻声开口:“傅凛鹤,我提离婚不是在赌气或是测试什么,在我搬出你家那天,我们就已经结束了。”“孩子只是意外。之前不管我对她的去留怎么纠结,我都从没有想过要告诉你。”她看向他,声音很轻,“我一直觉得,她既然是在我们离婚后才发现的,可能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。”“我有家人,但又没有,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,对我弥足珍贵,我没想过要再婚,但我想要有自己的孩子,她的出现对我来说是馈赠,所以一开始,我就是存了去父留子的心思,只要我不回西城,我们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,你也永远不可能会发现她的存在,这对你的人生没有任何影响,我也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去抚养她,我能给她相对富足的成长环境,我唯一顾虑的只是我的身体不够好,承担生育的风险会不会太大,会不会没办法陪她太久,也顾虑过不能给她完整的家庭成长环境会不会影响到她……”时觅声音顿了顿,才继续道:“所以那个时候我虽然犹豫不定,但我心里很清楚,我是想赌一把的。可是在你察觉到她的存在以后,我就赌不起了。”她看向他:“只要牵扯到你们家,我就永远不可能会有胜算。这段时间我的举棋不定,不过是在和自己博弈而已。”“一开始我有想过说服自己去试试和你共同抚养孩子的,可是我一看到你爸妈,我一听到沈妤的名字,我发现我根本没有走出来,他们瞬间把我带回那两年的阴影中,我都已经摆脱你们家了,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,可是为什么还是……”时觅嗓子哽了哽,没有再说下去。傅凛鹤看向她发红的眼眶,视线在她被被子遮着的小腹停了停,又看向她,哑声问她:“所以,你就选择了放弃她,是吗?”时觅红了眼眶,转开了头,没应他。傅凛鹤也转开了头,看着窗外,俊脸依然紧紧绷着,再看向时觅时,他的眼眶已微微发红。“时觅,我很难受。”时觅从没见过这样的傅凛鹤。即使当年他们第一个孩子没保住的时候,她从手术室出来,他也仅是紧紧握着她的手,哑声安慰她没事的,孩子只是暂时离开一阵,等养好了身体她会回来的,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展示过他的脆弱。但现在,一向克制隐忍又异常冷静的傅凛鹤红着眼眶,告诉她,他很难受,时觅心脏一下揪疼了起来,人也变得异常难受。她再次转开了头,眼眶也酸涩得厉害,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着。傅凛鹤依然微红着眼眶紧紧看着她:“理智上,我知道我该为这件事负全责,你有权选择孩子的去留,可是……”他终是没能说下去,转开了头,喉结是克制不住地上下滚动。时觅没有说话,只是紧紧抿着唇,喉咙的哽咽几乎压制不住,变成压抑的低泣声。傅凛鹤看了她一眼,上前一步,倾身抱住了她。他没说话,只是紧紧抱着她,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肩,无声安抚。时觅边哭着边稍稍推开了他,眉眼低垂着,没有看他。傅凛鹤任由她推着,手臂还虚抱着她,人也没看她。时觅吸了吸鼻子,稍稍平复了下情绪,低声开口:"傅凛鹤,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生活的,你能不能别再出现了?融入你的世界太难受了,你也好,你身边的人也好,你们每个人都让我觉得难受,你们能不能都别来打扰我了,我真的很讨厌这种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