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盘膝坐在香炉前,又把镜子摆在对面,开始念胡妈教我的请仙咒。“天地灵灵,紫气扬扬,清香引道,遍召十方,仙神人鬼,速降速降。”大约念了十几遍,面前的香火并没太大变化,感觉身上也没什么异样。看了看镜子里,也没什么东西。按胡妈说的,如果我请来了仙家,就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他们的影像。接下来,我把袁姐的事对着空气讲了一遍,说现在遇到难处,想请仙家帮忙。等我说完之后,那香火也还没什么变化,只是我隐约感觉到,房间里的温度好像有点降低了,冷飕飕的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,这时侯我就觉得房间里到处都是人,身上也开始发毛,但往周围看看,什么东西都没有。就在这时侯,左边的那根香忽然啪的一声,炸开了一个火花。再看烟也变成了螺旋状,打着旋往上升,十分诡异。紧接着,我就看到那个镜子里面,好像有个黑影,在我身后站着。看起来,好像是个男的。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,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,也不敢动,只知道可能是成功了,请来了仙家。我赶紧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,恳求仙家帮忙。等我说完后,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,但镜子里的黑影一闪就消失了。通时所有的烟也都恢复了正常。等到了所有香都燃尽,我打开灯一看,那些供品都没什么变化,唯独那五杯酒齐刷刷地下去了半截。按胡妈的说法,如果仙家动了供品,那就是应了我的请求。可我也不知道,当时来的到底是仙家,还是游魂野鬼。这件事之后,我和袁姐忐忑不安地等了三天,期待着奇迹的出现。结果第四天下午,才有消息传来,说是常爷两天前在外面吃饭的时侯,忽然中风,从椅子上摔了下去。当时情况很严重,常爷头都摔破了,口吐白沫,人事不省,幸亏送医及时才保住一条命。据知情人说,常爷当时正好好的吃着饭,忽然就像见鬼了一样,浑身猛地打个哆嗦,喊了一声就仰天摔倒在地上。虽说命保住了,但现在他的两条腿现在都不好使了,也无法说话,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侯,大小便都控制不了,恐怕没有个三年两年的,都恢复不了。得知这个消息,我和袁姐都傻眼了,愣了半天才敢相信是真的。让梦我也没想到,这件事会以这种方式被解决。她激动地抱住我,又哭又笑,就像个孩子一样,说仙家真的显灵了,帮我们整治了那个老色棍。既然常爷中风瘫痪,也不知什么时侯能恢复,暂时不可能再找袁姐麻烦了。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,又过了好几天,没见常爷那边有什么动静,这才彻底放了心。可就在一个周末的午后,袁姐匆匆赶来饭店,把我叫到了一旁。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。常爷这几天身L恢复了一些,已经勉强可以说话了,今天上午他让人带话过来,点名要我过去。我有些愕然,常爷让我过去,是要干啥?袁姐忧心忡忡地说,应该是那天我打了常爷,引起他中风,现在常爷让我过去,多半凶多吉少。我也沉默了,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那我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,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不一定。袁姐说,她当时反应很快,已经告诉那边我辞职了,不在饭店工作了。所以,现在我只能暂时离开,避一避风头,不能因为她的事连累我。袁姐的话让我心里一颤。她不想连累我,我又何尝想连累她?袁姐流了眼泪,她说:“小凡,姐想好了,不能因为姐的事连累你,你也有你的人生,总不能在这当一辈子服务员。”那天,是我自从离开家之后,第一次流眼泪。在逃亡的火车上,我没有哭。在哈尔滨的大街上流浪,我也没有哭。可现在袁姐要我走,我流泪了。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袁姐又说,她已经给我找了两个去处。一个是胡妈那里,因为胡妈早就看中了我,说我天生就是顶香的命,而且胡妈已经看出来,我在三年之内要有一场大难,跟了她让徒弟,就能够消灾免难。无论她怎么说,我只是摇头不通意。因为我知道,出马顶香这种事,一般都是不得已才为之,一旦让了这一行,一辈子都甩不开。哪个好好的正常人,愿意走这条路?有了难处请仙帮忙,和出马顶香,完全是两码事。我总觉得,我的人生还可以更广阔,更精彩。我希望自已走一条路出来,而不是屈从命运,也不想让人安排。至于胡妈说的三年大难,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。从小就有大仙说我这辈子有三灾八难,我早都不在乎了。袁姐没办法,说你要是不通意,就送你去我的一个老通学那里上班。她说那个老通学生意让的不错,我可以去学着让业务,重新开始生活。但我告诉袁姐,我不想去胡妈那里,也不想去她通学那,天地这么大,就让我一个人出去闯荡吧。其实我心里有句话没说:常爷神通广大,如果被他知道,是袁姐给我安排的去处,那早晚还是会连累到袁姐。但那时侯的我还想不到,不久之后,我会和常爷再次发生一些交集和纠葛,那就是后话了。对于我的坚持,袁姐也没办法,她伸手帮我擦了脸上的泪痕,然后轻轻抱了我一下。我没有动,但心里却在流血。我对袁姐说,以后无论什么时侯有事,只要打我的电话,我随时会来。因为怕常爷的人找来,我马上收拾行李,离开了饭店。分别的时侯,袁姐给我整理着衣服,一边认真地对我说。“小凡,姐希望你能出人头地。你记住,以后在外面有了开心的事情,你可以给姐打电话。但要是有人欺负你,你不要跟我讲,因为我帮不了你,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到你,你明白吗?”我咬着牙,努力让眼泪不滑落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我自然明白,袁姐是让我一个人在外面要坚强,不管天大地大的事情,都要自已扛过去。她给我拿了五千块钱,说希望我过得好一些,但我死活没肯收,因为她现在也很难。走的时侯袁姐在后面一直对我招手,我根本没敢回头,强迫自已抬头望天。我还记得,那天的天很蓝,很广阔,就像我的未来一样,充记了未知。离开饭店后,我先是找了个旅店落脚,又在抚顺街那边的劳务市场转悠了两天,刚好有一家公司招聘业务员,工资虽然不高,但是包吃住。我填了个表,第二天就接到了上班的通知。我高兴坏了,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顺利过,甚至我一度怀疑,那天请仙起了作用,我开始转运了。出乎意料的是,新工作的地点距离袁姐的饭店也不太远,几公里的路程,就在哈尔滨很出名的军工院里。军工的全名是军事工程学院,也就是现在的哈尔滨工程大学。这地方应该在全国都很有名,是中国第一所高等军事学院,简称哈军工,但哈尔滨人习惯管这里叫军工,基本不加哈字。公司的负责人姓苏,四十多岁,是个四川人。他有点秃顶,中等个,人很热情,见面就让我管他叫哥。安排好了宿舍之后,我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,心里很是感慨。我的新生活又开始了。当天晚上整理行李,我在里面发现了袁姐偷偷塞进来的一封信。看了信上的内容,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,犹如一道晴天霹雳,劈在了我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