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轰隆犹如一个炸雷正劈在耳边,江书只觉自己站立不稳,一下子往后跌坐在靠背椅上。好端端的,顼帝怎会……说没就没了呢顼帝没了,她、她该怎么办顾不得害怕,江书向小芦子:你、你怎么知道的你别怕,细细地说。小芦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,抱着同伴头颅的手抖个不停,是……是奴才亲眼看到的,亲眼看到的!你到底瞧见什么了陛下被人给、被别人给……小芦子沉浸在可怖的记忆里,声音尖锐到扭曲,他沾满鲜血的脸上,突然浮现出一个恍惚的笑意,陛下,和小禾子一样,和小禾子一模一样了!哈哈哈哈哈……江书不想看,可她根本控制不了,自己的目光……溜向小芦子怀里那颗人头。半个时辰前,小禾子还笑模笑样地走到自己跟前,口中翻来覆去地说着恭喜,现在却……只剩下一颗头。顼帝和小禾子一样,没了……脑袋江书只觉浑身发冷,脖颈一阵莫名的发痛,好像自己脖子也挨了一刀似的。她听着自己声音颤抖到扭曲,谁、谁干的奴才看见,奴才亲眼看见……小芦子舔着干裂的嘴唇,是、是镇北王,和、和……嗖江书身子一颤,她目光慢慢低垂下去,之间小芦子左胸处,冒出银光闪闪的箭簇。小芦子这辈子最后一句话,没能说完。啊!江书再无心深究小芦子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,她愣愣地看向门口,那箭簇发出的方向。夜色浓处,一身玄色斗篷随风上下翻飞。沈……江书双手交叠着,紧紧捂住嘴,堵住口中尖叫。她不敢叫出来人名字,怕被灭口。沈无妄带着人,直直向江书走来。江书手臂撑着桌面,才勉强支持着身子,没有软倒。沈无妄是帮了她几次,可……可也只是可怜她。江书可没忘了,北典狱司里日日往外抬的那些草席子卷着的狰狞死人。沈无妄和她没什么情分,会不会就这样要了她性命……江书快哭了,沈大人,奴婢什么也没听见,什么都不知道……可她心里也清楚,就凭着她听到的镇北王三个字,她就要死!到底是死在沈无妄手里……江书颤巍巍地闭上眼睛,引颈就戮。收起你这副蠢相。熟悉的语调稍嫌阴冷,从江书头顶传来。低垂的视野中,沈无妄的玄色官靴,足尖处颜色较深。是血!江书整个人颤颤巍巍,不敢抬头。只等着沈无妄下令,夺她的性命。却听他吩咐从人,这太监趁乱,欲要图谋不轨,被本督射杀。你们都瞧得清楚明白了吗他身后,传来山一样的齐呼声:属下明白!明白就好。把尸身拖出去,别脏了这地界儿!是!趁沈无妄带来的人七手八脚拖尸体,提来清水洗地,一片乱纷纷之际。江书恍惚着听见沈无妄声音,在自己耳边轻轻飘过,在此间好好候着,等我带你出去。江书一愣,抬头再想问时,眼中只剩下了沈无妄离去的背影。这行人,来得快,去得也急速。又带走了小芦子的尸体,地上的血迹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,让江书恍然觉得,刚才,那是不是一场噩梦。包括那句我带你出去。江书不敢托大,她用茶水泼醒了一旁的大宫女,大宫女醒后什么都没问,只帮着江书把这个偏殿里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处,闭锁殿门,静静地等着。偌大的皇宫,似乎西北角起了火,火光透过紧闭的雕花木门,把血红的光映射在江书脸上。火很快被扑灭,宫中恢复了往日的寂静。没有发丧的云板,也没有哭喊。江书越来越觉得,刚才小芦子带回来的消息,或许,是假的……或者这一切都是一个梦,她还在这里,静静地等待着给顼帝侍寝。或许、或许……江书本以为自己会枯坐一夜。到了四更天上,突闻一阵紧着一阵丧钟,直震得人脑仁发痛。一声声貌似哀痛的叫喊,响彻六宫:圣上归天了!熬到第二日,江书就和这宫里所有人一起,知晓了昨夜顼帝突染恶疾,不治身亡的噩耗。太子登基,成了新皇。顼帝的丧礼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。江书到底没被顼帝宠幸过,也没有封号、位分,不尴不尬地带着几个宫女、太监住在万辰阙偏殿里。这几日来,除了那天被吓晕的大宫女,其他下人都有些避着她。江书知道,在他们眼中,她不过是一个繁华梦一朝成空的可怜虫罢了。一日,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,说太后已经带着先帝的妃嫔们统统迁去了后面的福寿宫,把前面的几间宫室都空了出来,留给新帝未来的皇后分配。小太监还说,思宜郡主已和当今圣上换了庚帖,只待孝期一过,就要入主东宫。思宜郡主……江书眼前浮现起那张略带羞涩的、少女的脸。你说,先帝所有的妃嫔都去了福寿宫小太监点头,可不是奴才亲自看着太后娘娘下的旨,说是不等大丧结束了,这几日就搬。这么说,万吟儿,成了太妃而且太后搬去福寿宫,没带她江书。她还是个小宫女。看着江书不语,小太监干脆自己起身,从圆桌上拿起茶碗,灌了一口。江书看着他。小太监:流花姑娘,先帝已是去了,你现在和往后,恐怕都和奴才我是一样的人。这么瞧着我干嘛,这好茶,只准你喝,不准我喝江书抿唇,没说话。小太监喝完,脸上才带出点恶作剧似的笑意,看着江书:哦对了流花姑娘,当今圣上仁慈,他可说了,这宫里的宫女,有愿意离宫归家的,待丧仪结束,就可以出宫回家了。我看你啊,再在这宫里熬着也没出头之日了,不如还是回家去吧。